113 閃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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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3 閃擊
出乎亓清的意料，還沒等她找上遠征軍軍長趙馳，趙馳就先一步聯系上了她。
趙馳依然稱呼她為“亓軍長”，以平級的身份，請她共商要事。
這時，窗外，傍晚陰雲沈沈的天空中，一道閃電劈了下來，光亮乍現，劃破半邊天空，隨即驚雷紛至沓來。
亓清撩開窗簾，望向遠處海岸。
被閃電照亮的海灣口上，突然燃起火光，染紅了整座海灣，轟隆巨響接連不斷，與雷聲交混在一起，讓亓清心頭猛跳。
海灣那裏，有人在交火！
那兒是保守派采礦公司的駐紮地，如此猛烈的火力，在喀帕星上……
只可能是遠征軍在開火。
亓清心神不寧地飛奔至瞭望塔，向海灣方向眺望，果不其然。
采礦公司被炮火包圍，職員四散奔逃，亂作一團。
可是能往哪兒逃？每處建築出口都被全副武裝的遠征軍士兵圍堵住，就等著職員們逃出來自投羅網。
與此同時，采礦公司上方天空中，一大片縹緲絲帛般的發光體若隱若現，範圍之大，籠罩住了整座公司。
亓清眼睛倏地睜大——這是攔截通訊信號的屏蔽網“薄霧”！
圍堵加信號屏蔽，趙馳這是……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？
三個鐘頭後，按照和趙馳的約定，亓清來到遠征軍駐地總指揮室。
推開門，沒料到費易安居然先自己一步，已經在了。
他受傷未愈，本來弓身靠在桌邊，一見亓清，立刻挺直身板坐下，坐得紋絲不動、淡定從容，只是眼皮不停抽跳，淚光點點。
亓清還沒來得及問他聲好，趙馳就幾步過來，關上門。
他開門見山：“距離下次采礦公司上繳礦藏，還剩四個月。我們剛打了個閃擊戰，出其不意，切斷了他們和地球聯邦的聯系。
但如果四個月後，內閣那邊還收不到采礦公司的音訊的話，肯定起疑心。所以我們最多只有四個月時間，四個月內要找出幹掉‘侍蜂人’的方法。”
費易安道：“反正我們已經先下手了，就不怕再打草驚蛇，要不索性把那礦洞炸了，我就不信還進不去！”
趙馳搖頭：“你自己進過一次，知道那裏邊地質多覆雜，再不小心，恐怕引起更大崩塌，甚至海嘯都有可能。采礦公司都不敢炸洞，這麽多年只敢守著，我們還要找出洞裏資料，怎麽能炸？”
費易安想了想：“那或者，先派微型機器人進去探探，看能不能把裏面資料拿出來？”
“已經在用機器人了。”趙馳嘆氣，“不過我不抱太大希望，如果能把資料拿出來，采礦公司早拿了，還輪得著我們？”
從這兩人的對話中，亓清把眼下情形猜得七七八八——費易安早把“侍蜂人”的事交代給了趙馳，而且他們知道礦洞裏有“知行團”的研究遺存，趙馳謹慎地沒在遠征軍中透露分毫，卻一直伺機行動。
這次他抓住采礦公司內亂的時機，派費易安偷潛入礦洞打探，可惜時機搶得太急，沒做好充分準備。
然而，這次的行動，無論是趙馳，還是費易安，事前都沒對自己透露半點，費易安甚至帶上了何映菡一起行動，都沒告知自己。
亓清垂頭咬了咬牙。
他們對自己有戒心。這會兒是出問題了，不得已，才來找自己商量。
趙馳有戒心也就罷了，畢竟自己和他是泛泛之交，可居然連費易安也跟著一起隱瞞。
照講，礦洞裏保存的是“知行團”的研究遺存，而“知行團”是自己父母領導的，於情於理，費易安都不該瞞著自己。
亓清心裏，一個念頭閃過——難道，費易安是和肖懷禮聯系過了？他和趙馳也知道“知行團”的內幕？
她頭垂得更低了。
趙馳沈默了片刻後，忽然很突兀地問亓清：“亓軍長，我冒昧問一句，你小時候，父母還在世的時候，可對你說過什麽要你特別留心的密碼啊，代號啊，或者……有遺囑之類的？”
費易安連咳了好幾聲。
趙馳長期遠離聯邦權力圈子，沒鍛煉出官場圓滑，想問什麽不會委婉表達。
“沒有。”亓清視線低垂。
趙馳和費易安對視一眼：“亓軍長，這次請你來，其實是有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亓清擡眼，恰對上趙馳欲言又止的眼神。
她下意識目光閃爍了下，但很快就鎮定下來，深吸了口氣，道：“趙軍長放心說吧，我能做到的，必定全力去做，對抗‘侍蜂人’本來就是我份內的事。”
她語氣坦蕩至極，趙馳緊繃的表情松了不少：“目前我們用微型機器人往礦洞裏探了五百多米，預計洞內總深度在兩千米左右，就探查的情況看，裏邊到處是塌毀的設備，通道被堵死了。
我們計劃用機器人盡可能清除一部分路障，但無法大範圍清除，因為經年累月下來，那些設備都和礦洞連一起了，大範圍清除，怕再造成坍塌。
技術組那邊計算過能夠清除的範圍，預計寬度勉強能供一人通行……不過，這一人，指的是女人。”
亓清眼睛眨了眨。
趙馳補充：“我們遠征軍裏只有五大三粗的男人，你帶來的何映菡雖然身手好，但心智不全，我不太放心交給她重任。”
“所以，你希望我潛進礦洞，拿出資料。”
“我知道這樣要求亓軍長你有些冒失，那礦洞已經十幾年沒人下去過，不知道進去了會碰到什麽情況……而且你重傷痊愈不久……”
“我身體早就無礙。”亓清接過趙馳的話，沖他略一欠身，“我願意下去，趙軍長放心，我剛才已經說過，這是我份內的事。”
趙馳定定看了亓清兩秒，沖她伸出手：“好！那就依仗亓軍長了！”
亓清握住。
與趙馳商議完，亓清和費易安一起走在回駐地宿舍的路上。
兩人一路無言，氣氛有些莫名尷尬。
快到宿舍時，亓清突然放緩腳步：“趙馳希望我下洞，說了那麽一大堆彎彎繞，其實是覺得那礦洞裏的資料，只有我才能帶出來吧？”
“……也許吧，啊……也不是。”費易安結巴，轉過頭，發現亓清徹底停了下來，小心翼翼問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“你早知道我父母的事吧？老師是不是告訴過你？所以你們這次下洞才會刻意瞞著我。”
亓清目光咄咄逼人，費易安眼神閃爍。
亓清盯了他會兒，垂頭澀然道：“‘知行團’和‘侍蜂人’有關聯這件事，我早在滅‘正啟會’時就懷疑過。而且最近，我機緣巧合地……碰到了老師。”
“你見到老師了？”費易安表情有些吃驚，又嘆道，“其實剿滅‘正啟會’時，我並不知道你父母的事，後來……也不是老師告訴我的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。”
他頓了頓：“其實是……我媽。”
亓清心頭一震，一時間，種種難言滋味湧了上來。
費易安家與自己家是世交，費易安父親也是“知行團”成員，和自己的父母一起被當時的保守派政府滅口。
這說明，他們當時抱著同樣的“理想”。
亓清童年與費易安一起玩耍時，常聽他提及父母又吵架了，吵的好像還是他父親工作上的事，現在回想起來，很可能跟“知行團”的內幕有關，易寧不讚成丈夫的做法。
但易寧不是“知行團”成員，所以亓清曾僥幸想，或許她所知不多。
然而，事實卻沒有僥幸。
回想易寧對自己從小到大的關愛，甚至這次逃難到喀帕星，她對自己的態度也一如往常，亓清心裏因為父母而生出的自責、內疚、自慚形穢，輪番交疊。
費易安拍了拍她肩膀：“你別多想，我媽只是一直擔心你。她以前總跟我嘮叨，要我照顧好你，別讓你走了彎路，我也不明白她老說‘走彎路’是什麽意思……
這次你到喀帕星，又受了那麽重的傷，她看見了，一下子情緒沒控制住，把藏在心裏十幾年的話全倒了出來。”
亓清雙手捂住臉，不敢面對費易安。
費易安道：“對不起，我沒跟你商量，直接告訴了趙軍長這些事，我怕你知道了會難過，就想瞞著你。”
亓清搖頭：“你沒有對不起我……如果不是我父母當年的作為，現在說不定也就不會有什麽‘侍蜂人’了。”
費易安虛抱住她：“阿清，我媽和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，上一輩的事，與你無關。答應我，阿清，不要去背負他們的錯。”
亓清無法回答他的話，因為有些更深的隱秘，是易寧也不知道的，那些隱秘甚至除了自己，任何其他人都不知道的。
——自己身體裏，融合了遠古生物的一部分組織。
父母的欲望、野心，就這樣永遠烙刻在自己身上，像一條見不得光的醜陋疤痕，她不敢向任何人提及。
在費易安的不斷安慰下，亓清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。
費易安舒了口氣，隨即又長嘆一聲：“哎，可是你啊，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啊。”
亓清知道這“不省心”指的是什麽，她從指縫中露出眼睛。
費易安松開她：“你以後打算怎麽辦？真要跟那家夥過麽？我看你兩都不是玩玩的意思。你有想過真要在一起，別的人……可會接受你們麽？”
他至今仍堅持稱呼昱瞳為“那家夥”。
亓清放下手，垂著眼簾，語氣卻堅定：“就算不被接受，我也會和他在一起。”
話音剛落，不遠處，灌木叢對面，晃過兩個士兵身影，看樣子也是回宿舍的。
兩人一路走一路胡吹海聊，根本沒註意到附近還有其他人。
一個士兵故作神秘道：“你可聽說了，聯邦前段時間出了幾起大事故？關於蜂族的，全被壓下來了。”
另一士兵撇撇嘴：“少吊我胃口，快說！我可沒你消息靈通，有八卦媒體的朋友。既然都壓下來了，我怎麽會知道！快說！”
“你可知道，蜂王能附身人體？”
“這我倒是聽說過。”
“駐防軍研究所的副所長被蜂王附身死了！據可靠消息，是和一個研究員發生性關系時被附身的。”
“什麽？性關系？”這士兵明顯來了勁頭。
“還有安和療養院，死了一票人，聽說是一個內部職員被蜂王附身導致的，附身的方式是通過輸液。”
“輸液？我艹，又是性關系又是輸液的，怎麽聽起來，蜂王這麽像病毒啊？艾滋病毒~~啊哈哈哈！”
“是的呢，好臟！我還聽說，有聯邦政要把漂亮的工蜂放家裏養著，專門做那事的。”
“我艹，這都行！人獸啊這是~”
“那些個當官的正常的玩膩了，要搞點刺激的唄。”
費易安聽不下了，想上前呵斥，被亓清拉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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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乎亓清的意料，還沒等她找上遠征軍軍長趙馳，趙馳就先一步聯系上了她。
趙馳依然稱呼她為“亓軍長”，以平級的身份，請她共商要事。
這時，窗外，傍晚陰雲沈沈的天空中，一道閃電劈了下來，光亮乍現，劃破半邊天空，隨即驚雷紛至沓來。
亓清撩開窗簾，望向遠處海岸。
被閃電照亮的海灣口上，突然燃起火光，染紅了整座海灣，轟隆巨響接連不斷，與雷聲交混在一起，讓亓清心頭猛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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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兒是保守派采礦公司的駐紮地，如此猛烈的火力，在喀帕星上……
只可能是遠征軍在開火。
亓清心神不寧地飛奔至瞭望塔，向海灣方向眺望，果不其然。
采礦公司被炮火包圍，職員四散奔逃，亂作一團。
可是能往哪兒逃？每處建築出口都被全副武裝的遠征軍士兵圍堵住，就等著職員們逃出來自投羅網。
與此同時，采礦公司上方天空中，一大片縹緲絲帛般的發光體若隱若現，範圍之大，籠罩住了整座公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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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個鐘頭後，按照和趙馳的約定，亓清來到遠征軍駐地總指揮室。
推開門，沒料到費易安居然先自己一步，已經在了。
他受傷未愈，本來弓身靠在桌邊，一見亓清，立刻挺直身板坐下，坐得紋絲不動、淡定從容，只是眼皮不停抽跳，淚光點點。
亓清還沒來得及問他聲好，趙馳就幾步過來，關上門。
他開門見山：“距離下次采礦公司上繳礦藏，還剩四個月。我們剛打了個閃擊戰，出其不意，切斷了他們和地球聯邦的聯系。
但如果四個月後，內閣那邊還收不到采礦公司的音訊的話，肯定起疑心。所以我們最多只有四個月時間，四個月內要找出幹掉‘侍蜂人’的方法。”
費易安道：“反正我們已經先下手了，就不怕再打草驚蛇，要不索性把那礦洞炸了，我就不信還進不去！”
趙馳搖頭：“你自己進過一次，知道那裏邊地質多覆雜，再不小心，恐怕引起更大崩塌，甚至海嘯都有可能。采礦公司都不敢炸洞，這麽多年只敢守著，我們還要找出洞裏資料，怎麽能炸？”
費易安想了想：“那或者，先派微型機器人進去探探，看能不能把裏面資料拿出來？”
“已經在用機器人了。”趙馳嘆氣，“不過我不抱太大希望，如果能把資料拿出來，采礦公司早拿了，還輪得著我們？”
從這兩人的對話中，亓清把眼下情形猜得七七八八——費易安早把“侍蜂人”的事交代給了趙馳，而且他們知道礦洞裏有“知行團”的研究遺存，趙馳謹慎地沒在遠征軍中透露分毫，卻一直伺機行動。
這次他抓住采礦公司內亂的時機，派費易安偷潛入礦洞打探，可惜時機搶得太急，沒做好充分準備。
然而，這次的行動，無論是趙馳，還是費易安，事前都沒對自己透露半點，費易安甚至帶上了何映菡一起行動，都沒告知自己。
亓清垂頭咬了咬牙。
他們對自己有戒心。這會兒是出問題了，不得已，才來找自己商量。
趙馳有戒心也就罷了，畢竟自己和他是泛泛之交，可居然連費易安也跟著一起隱瞞。
照講，礦洞裏保存的是“知行團”的研究遺存，而“知行團”是自己父母領導的，於情於理，費易安都不該瞞著自己。
亓清心裏，一個念頭閃過——難道，費易安是和肖懷禮聯系過了？他和趙馳也知道“知行團”的內幕？
她頭垂得更低了。
趙馳沈默了片刻後，忽然很突兀地問亓清：“亓軍長，我冒昧問一句，你小時候，父母還在世的時候，可對你說過什麽要你特別留心的密碼啊，代號啊，或者……有遺囑之類的？”
費易安連咳了好幾聲。
趙馳長期遠離聯邦權力圈子，沒鍛煉出官場圓滑，想問什麽不會委婉表達。
“沒有。”亓清視線低垂。
趙馳和費易安對視一眼：“亓軍長，這次請你來，其實是有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亓清擡眼，恰對上趙馳欲言又止的眼神。
她下意識目光閃爍了下，但很快就鎮定下來，深吸了口氣，道：“趙軍長放心說吧，我能做到的，必定全力去做，對抗‘侍蜂人’本來就是我份內的事。”
她語氣坦蕩至極，趙馳緊繃的表情松了不少：“目前我們用微型機器人往礦洞裏探了五百多米，預計洞內總深度在兩千米左右，就探查的情況看，裏邊到處是塌毀的設備，通道被堵死了。
我們計劃用機器人盡可能清除一部分路障，但無法大範圍清除，因為經年累月下來，那些設備都和礦洞連一起了，大範圍清除，怕再造成坍塌。
技術組那邊計算過能夠清除的範圍，預計寬度勉強能供一人通行……不過，這一人，指的是女人。”
亓清眼睛眨了眨。
趙馳補充：“我們遠征軍裏只有五大三粗的男人，你帶來的何映菡雖然身手好，但心智不全，我不太放心交給她重任。”
“所以，你希望我潛進礦洞，拿出資料。”
“我知道這樣要求亓軍長你有些冒失，那礦洞已經十幾年沒人下去過，不知道進去了會碰到什麽情況……而且你重傷痊愈不久……”
“我身體早就無礙。”亓清接過趙馳的話，沖他略一欠身，“我願意下去，趙軍長放心，我剛才已經說過，這是我份內的事。”
趙馳定定看了亓清兩秒，沖她伸出手：“好！那就依仗亓軍長了！”
亓清握住。
與趙馳商議完，亓清和費易安一起走在回駐地宿舍的路上。
兩人一路無言，氣氛有些莫名尷尬。
快到宿舍時，亓清突然放緩腳步：“趙馳希望我下洞，說了那麽一大堆彎彎繞，其實是覺得那礦洞裏的資料，只有我才能帶出來吧？”
“……也許吧，啊……也不是。”費易安結巴，轉過頭，發現亓清徹底停了下來，小心翼翼問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“你早知道我父母的事吧？老師是不是告訴過你？所以你們這次下洞才會刻意瞞著我。”
亓清目光咄咄逼人，費易安眼神閃爍。
亓清盯了他會兒，垂頭澀然道：“‘知行團’和‘侍蜂人’有關聯這件事，我早在滅‘正啟會’時就懷疑過。而且最近，我機緣巧合地……碰到了老師。”
“你見到老師了？”費易安表情有些吃驚，又嘆道，“其實剿滅‘正啟會’時，我並不知道你父母的事，後來……也不是老師告訴我的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。”
他頓了頓：“其實是……我媽。”
亓清心頭一震，一時間，種種難言滋味湧了上來。
費易安家與自己家是世交，費易安父親也是“知行團”成員，和自己的父母一起被當時的保守派政府滅口。
這說明，他們當時抱著同樣的“理想”。
亓清童年與費易安一起玩耍時，常聽他提及父母又吵架了，吵的好像還是他父親工作上的事，現在回想起來，很可能跟“知行團”的內幕有關，易寧不讚成丈夫的做法。
但易寧不是“知行團”成員，所以亓清曾僥幸想，或許她所知不多。
然而，事實卻沒有僥幸。
回想易寧對自己從小到大的關愛，甚至這次逃難到喀帕星，她對自己的態度也一如往常，亓清心裏因為父母而生出的自責、內疚、自慚形穢，輪番交疊。
費易安拍了拍她肩膀：“你別多想，我媽只是一直擔心你。她以前總跟我嘮叨，要我照顧好你，別讓你走了彎路，我也不明白她老說‘走彎路’是什麽意思……
這次你到喀帕星，又受了那麽重的傷，她看見了，一下子情緒沒控制住，把藏在心裏十幾年的話全倒了出來。”
亓清雙手捂住臉，不敢面對費易安。
費易安道：“對不起，我沒跟你商量，直接告訴了趙軍長這些事，我怕你知道了會難過，就想瞞著你。”
亓清搖頭：“你沒有對不起我……如果不是我父母當年的作為，現在說不定也就不會有什麽‘侍蜂人’了。”
費易安虛抱住她：“阿清，我媽和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，上一輩的事，與你無關。答應我，阿清，不要去背負他們的錯。”
亓清無法回答他的話，因為有些更深的隱秘，是易寧也不知道的，那些隱秘甚至除了自己，任何其他人都不知道的。
——自己身體裏，融合了遠古生物的一部分組織。
父母的欲望、野心，就這樣永遠烙刻在自己身上，像一條見不得光的醜陋疤痕，她不敢向任何人提及。
在費易安的不斷安慰下，亓清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。
費易安舒了口氣，隨即又長嘆一聲：“哎，可是你啊，真是一點不讓人省心啊。”
亓清知道這“不省心”指的是什麽，她從指縫中露出眼睛。
費易安松開她：“你以後打算怎麽辦？真要跟那家夥過麽？我看你兩都不是玩玩的意思。你有想過真要在一起，別的人……可會接受你們麽？”
他至今仍堅持稱呼昱瞳為“那家夥”。
亓清放下手，垂著眼簾，語氣卻堅定：“就算不被接受，我也會和他在一起。”
話音剛落，不遠處，灌木叢對面，晃過兩個士兵身影，看樣子也是回宿舍的。
兩人一路走一路胡吹海聊，根本沒註意到附近還有其他人。
一個士兵故作神秘道：“你可聽說了，聯邦前段時間出了幾起大事故？關於蜂族的，全被壓下來了。”
另一士兵撇撇嘴：“少吊我胃口，快說！我可沒你消息靈通，有八卦媒體的朋友。既然都壓下來了，我怎麽會知道！快說！”
“你可知道，蜂王能附身人體？”
“這我倒是聽說過。”
“駐防軍研究所的副所長被蜂王附身死了！據可靠消息，是和一個研究員發生性關系時被附身的。”
“什麽？性關系？”這士兵明顯來了勁頭。
“還有安和療養院，死了一票人，聽說是一個內部職員被蜂王附身導致的，附身的方式是通過輸液。”
“輸液？我艹，又是性關系又是輸液的，怎麽聽起來，蜂王這麽像病毒啊？艾滋病毒~~啊哈哈哈！”
“是的呢，好臟！我還聽說，有聯邦政要把漂亮的工蜂放家裏養著，專門做那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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